顏闊想了想道：“沿窪澤邊走，盡快遠離東平府再做計較。”他讓大家沿窪澤邊走，當然是找上梁山的路了，只不過他也沒來過，不知該怎麽上山，只能沿水泊邊找找看。

眾人聽了再次起程，直走到中午時，才看到澤地深處，漸漸露出些水泊的樣子來。正在這時，顏信跑到顏闊面前道：“少爺，不好了，老爺怕是不成了，叫你過去呢。”

顏闊聽了，急忙趕到馬車前，顏清年事已高，身體也不太好，再受刑過重，一路上不停咯血，馬車上到處是血，嚇了顏闊一跳：“父親，父親，你怎麽了，怎麽了？”

顏清強行撐起身子，喘了幾喘才道：“闊兒啊，正所謂匹夫無罪，懷璧其罪，咱家遭此滅門大難，不只是那尊鑲金玉貔貅，還有你點石成金的手段。鑲金玉貔貅為父已經將其交托你誠伯，藏到一個秘密的地方。等這事過去後，讓誠伯取回，好好保管。那是咱家祖傳之物，無論他們再怎麽拷打用刑，為父都沒說，希望你一定要……要保護好它。”

顏闊點頭應下，不知怎麽的，雖不是自己的親身父親，但他卻覺得鼻頭發酸，淚水止不住滑落。

顏清用手抹去他的淚水繼續說道：“大丈夫流血不流淚，哎……你以前不懂事，希望經此一事後，你能成長起來……這路上你誠伯和信伯都和我說了，你現在變得果敢剛毅，為父也心中稍慰……其實為父一直那麽對你，都是為你……為你好……你可……明白？”

顏闊再次點頭，淚水湧出眼眶：“父親，您別說了，我都知道，都明白，您少說話，堅持住，前面一定可以找到郎中，一定可以治好您的。”

顏清搖了搖頭道：“用不著……用不上了，為父一生為人，事事小心謹慎，處處檢點收斂，到頭還是逃不過……這世道……讓人……讓人看不明白，這樣的世道……哎……你劫了東平府大牢，左右是個造反死罪，束手就擒是死，造反也是死。

昨夜慌不擇路，跑到這八百裏水泊梁山邊上，可能也是上天早註定，不若就在此占山為王……，只要……好好……活……活下去……不管你做……做什麽都值……值得……”話還沒說完，顏清兩雙一散，頭就那麽靠落在顏闊的臂彎裏。

顏闊輕輕將父親放下，胸口起伏，這般世道，不是親身體驗，不是被逼到家破人亡的慘況落到自己身上，無法體會個中人的錐心之痛。這萬惡的朝代，不能再讓它繼續下去，一定要推翻了它，顏闊沒有再哭，也沒有說話，但是他眼神之中的仇恨卻是越來越濃。

信伯輕聲請示道：“少爺，夫人還在昏迷當中，老爺……”

“剛才父親的話，你們也聽到了吧？”

兩位管家聽了跪倒在地：“我們都聽到了，老爺說得對，左右是個死，咱們就反了吧。”

顏闊長嘆一聲道：“好！自劫獄開始咱們就沒退路了，帶著父親走，不能將父親留在這裏。”顏闊說完，大步向前，一股勇往直前的氣勢從他身上升了起來。看得顏誠輕輕點頭：“少爺長大了，真的長大了。”

又走了幾個時辰，太陽漸偏時，終於看到眼前現出一大片水光接天，葦林浩蕩的景色來。八百裏水泊，想不到這個時期真的這麽浩蕩，顏闊停了腳步對顏誠道：“誠伯，吩咐幾個人到處找找，看能不能找到這泊裏的船家，無論出價多少，找十四、五只來，咱們不走，也不逃了。常言說得好：官逼民反，咱們走投無路，被逼上這梁山，只能反了！”

不多時，顏誠回來了：“少爺，只找到十只小船，不過價格要每船十兩黃金。”

顏闊想到可能會有些貴，但也想不到會這麽貴：“怎麽要價這麽高？”

顏誠回道：“他們說這是腦袋的勾當，近年來官府查封得緊，把他們五戶為一組編了號，誰家要進水泊都得登記，出泊後還要去消記。一但發現誰家私自進泊不出，五戶都要受牽連。他們幹了這一票，可能就得要棄船另謀出路，所以……”

“好吧，十兩黃金就十兩黃金，不過看看能不能讓他們把船買給咱們。還有，進泊時讓機靈的家仆留點心，記住水道。這水泊我看表面上沒什麽，一但進去後，可能會是港汊縱橫交錯。又有暗樁、草薻擋住去路，非常難行，千萬要記住水道進出路線，不可大意。”

顏誠應下，自去安排了，顏信叫過紅玉對顏闊道：“少爺，要說這記憶的本事，玉兒姑娘認第二，絕對無人敢認第一。剛才聽到少爺所說，不如讓玉兒姑娘也留心些如何？”

顏闊和紅玉相處時間不長，倒是不知道她還有這本事，於是問道：“玉兒，信伯所言，可是事實？”

紅玉咬了咬可愛的嘴唇回道：“奴婢確實有些記功，一會進泊，定然細心記憶，定不誤少爺之事。”

顏闊聽了高興道：“好！一會我讓你坐船頭，你仔細些，若實在記不住也無妨，盡力便是。信伯，你先去將大家招集過來，我有幾句話要說。”

一百多人，不一會就聚了過來，顏闊看了看眾人道：“眾位能在我顏家遭到栽贓陷害後，還能隨我救出父母，這份情我顏闊銘記在心。如今這世道，君昏臣賊，貪官遍布，汙吏橫行，百姓有苦難言，有冤難伸。

想我顏家，雖數代無緣功名，但也算得上耕讀傳家，本份做人，到頭來，卻是被逼得家破人亡。我劫了東平府大牢，殺了與張家勾結陷害我家的司獄李康，已是朝廷要犯，用不了幾天，官府的抓捕文書就會傳遍天下。我已走投無路，只好舉旗造反了。

眾位都是我顏家忠仆，我不忍心連累大家，而且此次劫獄眾位都未暴露，照樣可以回家過自己的日子。所以，我現在把話再說一遍，再問問大家，願意繼續跟著我的，我歡迎；不願意的，我分發安家費歡送，咱們好聚好散。”

顏闊話才落，周圍就是一片討論之聲，過了好一會，顏闊看到討論之聲漸小後才又接道：“現在，請不願意跟隨我上山的站出來，我會給大家一百兩安家費，這是最後的機會了，一但上山那就再無回頭之路了”等了一會，並沒有人站出來。

顏闊見沒有站出來，就接著說道：“好！今後，你們就不再是顏家的仆從了，而是我顏闊的兄弟，以後，咱們有福同享，有難同當，準備進泊上山！”

顏闊這邊剛安排好，就見一條條小船從葦蕩中劃了出來，原先根本不知道這些船藏在什麽地方。大家紛紛上船坐好，船家也不出聲，悄悄劃著小船進了水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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